父亲节献礼:父亲是个放映员(深度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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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父亲节,给大家推送的是读友星辰的一篇文章《父亲是个放映员》。好羡慕星辰啊,想想看,三十多年前,如果拥有一个可以放映电影的父亲,是多么值得自豪和骄傲啊!
说实话,读完文章后,我落泪了。就像每次听到那首《父亲》会落泪一样。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天下有多少父亲操劳了一辈子,却连几天清福都没享就离儿女而去了呀!珍惜与父母相处的时光吧。
不说了,你们自己读文章吧……
by令狐师兄
父亲是个放映员
文/星辰
十七岁,刚刚高中毕业的父亲成了公社的一名电影放映员,父亲当放映员的初衷不是为了能天天看电影,而是公社为年轻的放映员配备了一辆豪华的公务用车——永久牌“二八”自行车,这成了这份职业对一个年轻男孩子的最大诱惑。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谁家有台半导体收音机绝对称得上奢侈品,电视机的概念也只是在广播中听说过而已。所以,你能想像得到,当第一场电影在小村里放映时,那是怎样一种奔走相告、万人空巷的场景吗?
村大队的扩音喇叭早早地就开始广播了:“社员们注意了,社员们注意了,今儿黑来在大队门口儿放电影,今儿黑来大队门口儿放电影,吃罢饭赶紧到大队门口占座儿……”
据父亲回忆,当时放的第一部影片是《地道战》,当纯白的荧幕高高挂起,村里的电工以一级战备的状态接通电线,放映机的聚光灯倏地打在大荧幕上,村民们震撼了,沸腾了,无数双手做着各种手势映在电影荧幕上,惊叹声、叫喊声、口哨声不绝于耳。字幕一出,全场瞬间鸦雀无声,电影这种既有声音又有人像的呈现方式村里人大多是头一次看到,所有的惊奇就在《地道战》激昂的旋律中完成了村民们对电影的第一次认知。
电影放完后第二天,村里一个老太太专门跑到我家去,问父亲,那电影中的恁多人夜个黑来都住恁家了?都在恁家吃饭?我得看看你用多大锅给他们做饭。父亲就意犹未尽地给老太太讲电影成像的原理,然后告诉她下个礼拜要去她家门口放电影。待到第二部电影放完,老太太又找上门来了,说怕电影中的黄河水把她家的门楼给淹了,一晚上睡不安生,出来看了好几回。直到父亲送给她两颗鸡蛋压惊,并且保证以后放电影再不去她家门口,老太太才颤颤微微的离开。这些趣事,都是在我成长过程中父亲当故事讲给我听的。
我出生在一九八零年,是家中的长女,一个胖乎乎的女孩子。邻居们悄悄对奶奶说,这个闺女长得不俊。父亲却喜笑颜开,逢人就夸我漂亮。为了证明我的确漂亮,父亲抱我到淑村的照像馆留下满月照、百日照、周岁照等等所有父亲认为值得纪念的日子的留念。在淑村朱家庄园的屋顶、在武灵丛台的城墙、在颐和园的昆明湖畔,都有父亲给我留下的纪念,这是我同时代的孩子所没有的,是独属于我的一份殊荣。一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是父亲送给我童年最珍贵的礼物,也是一位父亲伴着女儿游历、成长的过程。
后来,我渐渐长大。父亲的职业在我看来是那样神秘,因为父亲每每骑行五十里路到武安县城带回一铝盒一铝盒的胶片,然后,再从放胶片的帆布袋子里摸出一个小纸包,悄悄地塞给我。我剥开一层报纸,还有一层花花纸;剥开一层花花纸,还有一层塑料纸;剥开一层塑料纸,一条长长的玻璃丝带唰的一下掉出来。我难掩内心的惊喜,迫不及待地把丝带扎在辫子上,跑出去向小伙伴们炫耀去了。现在想来,父亲是深谙孩子心理的,那小手打开层层包裹时的期待,那礼物呼之欲出呈现出来的雀跃,比父亲直接拿出来的效果要惊艳得多。
电影开场前,父亲先在小东屋里把拿回来的电影胶片用倒片机倒回来,我们几个小伙伴便扒着挤着门缝儿问父亲,今天放啥电影,父亲边倒片子边说:好片儿,赶紧写作业去,写完了搬俩个板凳去给你奶奶和你娘占座儿。父亲照例不告诉我们电影的名字,父亲喜欢把惊喜留到最后,让我们自己去打开、去找寻、去感受。
到了九十年代,家庭影院在农村普及,乡村露天电影渐渐风光不再,公社合并成乡镇,电影放映队也随之解散了。父亲落寞了很久,爷爷鼓励父亲下海创业,靠山吃山的父亲就在村后的山上开了一个小型石料厂,日子自给自足还小有富裕。跟父亲一起在放映队的放映员六大爷则自己买了一套放映设备专侍三乡五里的红白喜事。六大爷悄悄对父亲说,尽管电影现在没人看了,但是人们红白喜事还是愿意放一场电影助兴,这么大的镇上就我一个放电影的,难免有事儿冲突,不如,你也干。
于是,父亲买了一套放映机,买了一辆嘉陵摩托车,父亲的放映业又重新开张了。父亲的双重职业让我家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盖起了大院子,换了新家电,我们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父亲创造的效益。有一年腊月,村里一户人家要还愿,约定腊月二十八到腊月三十儿在天神庙放三场电影。那几天,天气格外寒冷,母亲和我拿着几个煮鸡蛋去送给父亲。沿路上,家家户户都飘散出炸麻糖和煮肉的香味,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新年气息。走到放映地点,只见偌大的荧幕,偌大的空地,只有旋转的胶片、聚焦的灯光和孤零零的父亲。那一瞬,我觉得父亲好孤独,我把鸡蛋塞到父亲手里,父亲说我不饿,我说那就暖暖手也好,咱三十儿就别放电影了吧。父亲说已经答应人家了,三十儿晚上只放一部片子吧。我知道父亲不是为这几个钱,是为坚守自己的职业道德。
和父亲的最后一次相聚,是2011年年底,父亲第二天要去北京参加堂弟的婚礼。头天晚上,父亲、我和我先生三人在一起吃饭,父亲端了三个菜在桌子上,一盘花生米、一盘豆腐干、还有一盘父亲自己炒的茄子。父亲倒上酒,喝了一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知道你们回来,去大社买菜,买了牛肉、皮冻和豆腐干,哎,真是老了,骑摩托回来的路上居然把牛肉和皮冻给掉了,现在家里只有素菜了……那一刻,我望向父亲,55岁的父亲,竟然像个无辜的孩子一样。
我不会想到,那顿饭,竟然是我和父亲最后的晚餐。父亲的葬礼上,六大爷为父亲放了一场电影,我们默默肃立在荧幕前,用这样的仪式作为父亲最后的告别。
时光荏苒,父亲的背影已渐行渐远,能倒回的是胶片,倒不回的是人生,而我人生的作业却还在继续……如今,我只能在记忆里建一座博物馆,收藏我自己的文物,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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